「你說你接下來就不見了?」王南翟驚呼,引起班上其他同學斜眼看了一段時間。

  「先冷靜下來,一定要惹人注意你才甘心嗎?」冷常暉從容說著,但王南翟無法遵照冷常輝的指示。

  事情是這樣的:書展當天,冷常暉與王南翟分開後,直接返家,壓根沒有之前口頭上保證過的「跟監行動」,任王南翟獨自與吳純箴相處了好一段時間。現在王南翟只要一想到自己在書展當天的所作所為,不由得想將去年的年夜飯給吐了出來。

  「你不都自己解決了?看來我不在的話你也能處理得很好嘛!」

  「那是因為我以為你在……!」王南翟低吼道,莫名地翻攪,累積許久的羞愧就此爆發,以強烈的腹痛呈現。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看開點吧。況且,你不是說很順利嗎?這樣不就得了?」

  「前面是很順利沒錯,要不是後來殺出個程咬金……」王南翟嘀咕。

  「殺出個程咬金?」

  「就是我爸,他……」王南翟一五一十說出王嘉歸出面搗亂得經過,更詳細描寫他是有多麼得雞婆,事後的氣氛又有多凝重,怎個約會的結果是怎樣怎樣……冷常暉只是捧腹大笑。

  「這有什麼好笑的啊!」王南翟大怒,這可是切身自己的大事啊!

  「哈哈……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你的運氣了,該說是非常糟糕、還是非常好呢?就連大樂透都沒有這麼準吧?」

  「我相信我屬於非常糟糕!」

  「不要這麼快就否定自己。」冷常暉推推鏡片,問道:

  「你知道什麼是名人效應嗎?」

  「……跟那些藝人有關嗎?」

  「嗯,我這麼解釋吧!」冷常暉隨手從抽屜裡摸出一支原子筆,是一支隨處可見的藍色原子筆,夜市裡都賣一桶九十九,裡面通常都有一百支一模一樣的原子筆,平均寫不到三天就立刻斷水。

  「就跟你看見的一樣,這是一支原子筆,也跟你想地一樣,這支筆寫字可能永遠無法寫到一千字——你會買它嗎?」冷常暉正經問道。王南翟歪頭想了片刻,回答:

  「要是它兩支算我一塊錢的話,我會考慮一下。」

  「總歸一句,你就是看價錢對不對?說地也是,這種筆除了便宜,真是無法想出它還能用什麼廣告手段將它推銷出去了。」冷常暉苦笑,接著回復原本的正經樣。

  「但是,現在我想要一支以十塊錢的價格將它賣出去,你認為可能嗎?正是用比原本高十倍的價錢。」

  「不可能吧?」想都沒想,王南翟立刻回答,這也真的是挺困難的問題。除了價格低廉,這種劣質的原子筆真可說是一無是處,現在就連價格低廉的條件都給它剝奪掉了,它還用賣嗎?

  「就一般情況來說,要人用十塊錢買這種筆,非常坑。」冷常暉露出神秘的笑容,接著道:

  「假設我們找人來代言這支筆呢?」

  「代言?」

  「假設,我們找比爾.蓋茲來代言好了。雖然比爾.蓋茲的專門屬於電腦,要他來推銷電腦似乎會比較好對吧?可是,我們可以請比爾.蓋茲現身說法,諸如說些:『辦公我都用這種筆』、『通常不會想買其他牌子,只想用這牌』、『簽文件時也選用這種筆』之類的話,你認為如何?比爾.蓋茲,一個走在時代尖端的科技人,他都特別要用這種原子筆了,我們不用,豈不是跟不上時代?」

  「聽你這麼一說,如果比爾.蓋茲當真要代言這種原子筆,我想我也會買一些來試試看吧……」王南翟若有所思道。

  「這個,就是名人效應的威力了。」

  「我還是不認為我爸能帶給我什麼較為正面的幫助。」王南翟皺眉,想起王嘉歸脫線的舉動仍然使他頭疼。

  「嘿,別忘了,你爸可是國際知名的大作家耶,只要你爸不說些粗話,吳純箴對你也不會有什麼負面印象。也正因為你爸是為知名作家……我想,她以後想向你請教的問題就會更多了吧?從較為刻板的認知來解釋,你爸既然是大作家,兒子的能力想必也不會差到哪去,而且你原本就沒有差到哪去了。」

  「也就是說,我還得感謝我老爸出來亂囉?」

  「當然,而且你爸的行為也頗有親和力,雖說會使人感到不好意思,但絕對不是壞的那種。」

  王南翟彷彿聽到了人間天籟,肚子也不痛了,擺脫原先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樣。

  「啊……我也不打擾你了,你的『好事』來了呢。」冷常暉偷偷離開王南翟身邊,再沒有人注意到的角落觀看接下來的好戲。

  「原來你和冷常輝也很熟啊?」聲音滿是訝異,冷常暉也算是在班上較為孤僻的那一型……應該說,他太過優秀,沒有人敢主動去找他聊天,就連幹部因為某些事情不得不和他對談時,也感覺壓力沉重。

  「呃……也還好啦,他就住在我家附近,我和他從幼稚園同班到現在,想不熟都不行呢。」王南翟一個尷尬的微笑,回答吳純箴。

  爾後,除了王南翟那位偉大的父親可談,和冷常暉同班將近十四年的事情,也為話題增加了不少可聊性。

◆            ◆

  就在曾友墘跌倒的某日,他戀愛了。

  基本上來說,就算台北再怎麼炙熱,仍會有那些堅持自我「穿衣原則」的人存在,也就是那些明明是夏天卻把自己包得密不通風、明明是冬天卻搞的自己衣不蔽體,把自己楚於這種極端的情況下,就為了所謂的穿衣美學。只要衣服穿得好看,不管天氣如何,照穿不誤。

  曾友墘就是這種人。

剛從美國回來的他,終於在最近把時差調整好,一個月沒有曬到太陽的滋味對他來說很不好受。只是,穿衣習慣就是不肯改過來,曾友墘認為的穿衣美學一定要「奢華、高尚、多包裝」,特別是後者,他認為穿得越多,越能顯示自己的奢華程度。

  現在,他就穿著一件黑色高領毛衣,黑色西裝褲,再套件半截式帶有蔚藍鵝毛邊的背心。不用懷疑,現在是下午時段,目前溫度高達三十五度,令人驚訝的是,曾友墘就好像如魚得水那般,半滴汗未流。

  口裡哼著輕快的曲調,曾友墘在跑道上隨性的逛著。這裡是私立虔初布富高級中學的校地,除了廣大以外,裡頭的各項造景也十分優秀,全都是請專人現場考量過後再行佈置,不仔細觀察的話,還真會以為自己身在大安森林公園裡頭。曾友墘是在最近才發現這裡面優美的景緻,反正並沒有限制出入人員,於是他天天都會到此散步,紓解一下長途旅行上的疲勞。

  也大概是天意弄人吧,心目中的最佳伴侶總是在不經意的情況出現。

  這是個很平凡的一天,曾友墘偶然聽見了從某處傳過來的歌聲,順著聲音看去,起先,是一座頗有質感的司令台,最讓人注意的,就是司令台上那群舞動的人們。

  看到出神,就是在說這一瞬間吧!曾友墘已經聽不見音響中不停撥放的電音樂曲,取而代之的,是只有在森林中才能遇見的靜謐節奏;一段段千變萬化的舞姿,時時衝擊著曾友墘的內心,讓他恍如酒醉一般,沉溺在這美好的景色其中。

  特別是裡頭一位髮尾略成橘色的嬌小女子。雖然嬌小,她卻比其他人舞動地更賣力,揮灑出來的光芒也就更為亮眼,每一個動作都像是能勾人魂魄似地,使曾友墘瘋狂不已。

  曾友墘簡直是看傻了。

  就連跌倒,也是在趴下去五秒後才有知覺。

  基本上,曾友墘是個很嚴重的啦啦隊控,更組成了所謂的「全女性啦啦隊促進協會」,其協會的宗旨就是:「把啦啦隊中的男性隊員全數驅除」。

  說到啦啦隊,長年在國外留學的他並不喜歡歐美人,那種高大還略有肌肉的體型,他受不了;反觀國內的啦啦隊,九成九以上都是混有男生在裡頭,他又認為這樣根本不算正統的啦啦隊,所以多年以來,都未曾實現「要交一個啦啦隊的女朋友」的願望。

  可是,現在有機會了。虔初布富的啦啦隊,嚴格要求全部都要女孩子,是國內極為稀有的純女生所組成的啦啦隊,雖然因此無法展現出混有男生啦啦隊所能表演的複雜技巧,虔初布富啦啦隊依舊在大型比賽中固定擁有前三名的傲人成績,且每次都能取得最佳造型獎第一名的榮耀,可說是一支不容小覷的隊伍。

  況且,曾友墘終於能夠完成自己多年來的願望——一定要交個啦啦隊的女朋友!

◆            ◆

  「爸,我要回台灣讀書。」

  此話一出,正在悠閒抽著雪茄的中年男子瞬間抽完了一整根。爾後是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任憑裊裊白煙飄出。男子不可置信,結結巴巴的問著:

  「……友墘,你能不能再說一次?」

  「嗯?我剛剛說,我想要回台灣讀書啊。」看著曾友墘天真無邪的表情,中年男子差點昏倒。

  中年男子名叫曾市阬,是台灣數一數二的公司——曾氏企業的董事長,最初靠著小玻璃工廠起家,演變成現今的盛況,旗下除了在台的三十間公司外,國外甚至高達有三百間的子公司,其事業在國際中佔有很大的位置,除了製造一般的玻璃器皿外,最有價值的就屬玻璃工藝品,兩百多位的專業設計師中有二十位已有自己的高人氣。

  曾友墘是家中唯一的小孩,又是個男孩子,理所當然地,自幼便受曾市阬特別寵愛。曾友墘倒也奇怪,雖然如此,卻沒有一般冨家大少慣有的驕氣,反倒有一種特殊的純真,腦筋也比一般小孩子還要好,任何事情皆可說是一點就通,毫不誇大。

  因為如此,曾市阬就更喜愛這個孩子,從沒讓他出現過高興以外的表情……也就是說,曾友墘從未苦惱過、更從未生氣過,快樂對他來說,是理所當然的。

  那些不快樂的人,在他眼裡全都是有病。

  縱然自己有多疼愛孩子,曾市坑也很清楚自己花了多少心血在曾友墘身上,而且曾友墘在國外也不是說毫無成就,不久前還在全美十一年級的科展上得過金牌的他,竟突然說出想回台灣讀書?推論只有兩個:不是曾友墘瘋了,就是自己瘋了。

  「爸,你怎麼一臉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

  「我想我是因為壓力過大的關係……你剛剛說得是真的嗎?」曾市阬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豎耳傾聽——

  「聽清楚囉——我想回台灣讀書!」接著一個爽朗的微笑,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呃……怎麼突然不想讀了?在那邊有人欺負你?你說出來,爸馬上去幫你向學校反應!」曾市阬有些激動,曾友墘只是搖搖頭,凜然答道:

  「我在那邊生活得很好,不過我就是想要回來讀書。」

  「爸爸這裡是沒有問題,可是……為什麼會想要回來讀?你在那邊不是讀得好好的嗎?爸爸也不是說讓你回來讀書會有困難,只是,你看看現在,多少人去國外讀書?有人想去還沒有這種能力!而你有這個能力,讀出來的成效也比普通人還要好很多,只要繼續留在國外,將來出了社會,可都是公司在聘你過去工作呢!」

  「我只要做自己家裡的事業就好了吧?」曾友墘反問,只見曾市阬語重心長的解釋道:

  「爸不是不想讓你繼承,單純是因為……玻璃業這塊市場,老實說,到了現在已經是極限了吧?要不是你爸,我,生意做得比較大,不然老早和那些小工廠一樣,面臨倒閉的危機。」

  「說到頭來,你就是不想讓我回國。再說,以我的觀點來看,這塊市場還有很多地方沒有被挖掘出來呢……嘿,這我不能說,等到我接手爸的事業後,你就會看到我有多成功!」曾友墘拍胸脯說著,信心十足。曾市阬看到自己最後的手段都沒了效果,只好不甘心問道:

  「呃呃……那你說說看,你為什麼會想要回國?沒有一個好理由,老爸這次也不能讓你如此任性!」

  「爸,你和媽是在什麼情況下認識的?」曾友墘反問,曾市阬一聽到這問題,心中不勝唏噓。

  「啊……這可真是一場意外呢,當時我不過是個小工廠的員工,她卻是工廠老闆的女兒。但我不畏懼這種隔閡,除了拼命追求你媽之外,我也毅然決然的向銀行借錢,自己開了間小玻璃工廠,直到我打敗了你外公的工廠後,他也才願意讓你媽嫁給我……每次只要一想到其中的過程,我都會覺得這一切,值得!」說到重點處,曾市阬還差點哭了出來。

  「所以,我也要仿效你追媽的精神。」

  「你這什麼意思……有喜歡的女孩子?」

  「只見過一次面,不過我想多認識她一些,所以我要回來讀書。」曾友墘說著,十分堅定。曾市阬知道那種眼神,每當曾友墘認真起來得時候,都會露出那種下定決心得神情。

  看來怎麼勸都是沒有用了,再這樣下去,這寶貝兒子搞不好會自己想出什麼驚人的詭計達成行動。在曾友墘十歲時就發生類似情況,當時他不過想開開看曾市阬新買的轎車,一般人也不會讓十歲小孩去開車吧?曾市阬也是一樣的,立刻回絕掉曾友墘的要求。

  誰知道,第二天,曾友墘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自己把車撞成了一堆廢鐵,身上受到的傷只有一點小擦傷。這在當時真嚇壞了曾市阬,他馬上了解到,拒絕自己兒子的提議,那有多麼愚蠢。

  只不過,總不能就那麼依了他的意思吧?得談談條件才行。

  「……看來怎麼說你都不會聽吧?」

  「當然。」

  「很好,那我答應你。」當曾友墘想要高呼萬歲時,曾市阬補上一句:

  「這是有條件的。」

  「條件?」

  「原本的學校,我會幫你申請長期休假,休一個月……你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吧?」

  聰明的曾友墘很清楚這休假一個月所代表的意義,也就是說,如果曾友墘要去追那名女孩,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不成功,你就得回原來的學校,同意嗎?」曾市阬問,就看曾友墘深思熟慮一段時間後,緩緩說出一個字:

  「好。」

  這是一個對自己設下的挑戰,期限一個月的挑戰。

◆            ◆

  還未到學校,鼻子卻已經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氛。

  王南翟走在往學校的路上,也不了解為什麼,總覺得哪邊怪怪的,倒也說不上來是哪邊怪,眼前的景象似乎和平常的時間點無法相吻合……這麼早,怎麼就一堆人趕著去上學?

  現在還沒六點,人行道上早已是大批大批虔初布富的學生,像趕投胎似的走著。還有一點奇怪的現象,每個人都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麼,並時時與旁邊的同學互看手機訊息,像在確認什麼一樣,臉上更帶著古怪的笑容……怪哉,這該不會是利用手機所造成的群體洗腦吧?

  前面有兩個人正拿著手機熱烈討論,王南翟偷偷走近一些,想聽聽看他們聊天的內容究竟為何。在接近了約莫兩公尺後……

  「你說真的嗎?在校門口掛上紅色布條,還弄了一整排的花圈以及紅地毯?」

  「真的啦!我朋友已經在學校了,他跟我說超誇張的耶!

  「走快點,我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急促的腳步,只聽到三句話,兩個人就飛也似的奔向學校。話說剛剛聽到的內容是什麼?紅布條?花圈?紅色地毯?王南翟只能推論會有某個重要人士來到學校,不然學校幹麻這麼大費周章搞這些丸意兒?

  但,是誰要來?

  虔初布富曾經邀請過總統,全台灣最高的領導人,安排得場面也只是弄個大大的看板,校長和幾位主任在門口迎接。如今安排了這種豪華場面,這次來的難道是國外某知名領袖?這實在是太荒唐了!

  現在怎麼猜測都無助於事,王南翟決定先到學校再說,總比在這瞎猜還要好地多了。

  轉過下一個街口,就能看到學校大門了,卻不知道為什麼,街口內傳出來的大大小小的說話聲,極為熱鬧的樣子。王南翟三步併作兩步,立刻轉過街口……這究竟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虔初布富私立高中的校門口本身就很氣派,直立在兩邊潔白無瑕的石柱,雕刻極為精細的壁畫,左邊柱子的故事主軸為虔初布富創始人的故事,右邊的柱子則是未來教學的走向。兩根柱子所下的工都極為複雜,也讓負責清潔的校工每天臭著一張臉,因為光是一根柱子,就可以耗掉他半天的時間在清理工作上;特別是柱子的維護,稍微碎開一小塊,校工第二天又會出現一塊圓形脫毛,現在的他,頭頂有如神秘之圓一樣。

  更別提進入校門緊鄰著的綠色大道了,花了五十餘名的園藝專家精心栽培下才會有今天這種結果,每每到了春天,地上就會出現花海;而到了秋天,那種詩情畫意的楓葉蓋滿了整個地面,真可說是讓人難以忘懷。特別是校工,這兩個季節總會讓十幾位校工忙翻天,回家如果不準備冰水消消腫,第二天絕對沒辦法再進行掃地這檔事。

  然而,現在王南翟所見到的校門口,變得更加豪華,這已經不是普通人能想出來的佈置了。

  地上是鋪紅地毯沒錯,但請仔細看清楚——那是由紅玫瑰所鋪成的紅地毯!而虔初布富那看不見盡頭的圍牆也掛滿聖誕節才會用到的亮紅色絨毛以及愛心形狀的氣球。天空中早已懸吊好幾個巨大的Q版邱比特的造型氣球,成群白鴿照著地下訓練師的指示,以愛心形狀的軌道圍繞在各個氣球旁。還有振耳欲聾的樂隊演奏,壓過任何人熱切交談的聲音……整個場面就只差推出十二個砲台來鳴禮砲了!

  這是真的還是在作夢?這就連虔初布富多年的校友也未曾看過如此豪邁的陣仗吧?準備這麼多,歡迎得到底是誰?王南翟默默走到大門邊,瞥眼看見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主任們以及瞠目結舌的校長……可以推定,這事情和學校無關。

  那,到底是誰做的?

  王南翟再看看附近有無線索可循,終於,他瞄到了懸掛在校舍前的巨大布軸。剛剛因為太遠的關係而看不清楚上頭的字,現在才清楚看出這紅色綴有銀邊的布軸究竟在寫些什麼。

  【吳純箴,請妳跟我交往吧!】

  布軸如是寫道。

  「……是不是看錯了……」王南翟定睛凝視,不停祈禱自己眼殘……碩大的金色針織文字卻是事實,不容更改的事實。

  「或許這是個惡作劇。」王南翟安慰自己。可是心中卻有另一的聲音大吼道:

  『什麼樣的惡作劇要如此廢工啊!沒看到這一切嗎?全都是要錢的!很多錢!絕對是人想追吳純箴,而且是個超級有錢人!』

  被心中話這麼一吼,王南翟失落地靠在牆邊,渾身無力——這真的差太多了。自己再怎麼說,也只是空有文筆好這個優點,反觀對方,有錢大少爺,怎麼想都是後者比較好……突然一個小小的希望綻放。

  有錢大少爺,想必都是空有錢財卻沒有品格的人渣吧?搞不好還長得一付腦滿腸肥的模樣……吳純箴一定不是靠金錢就能驅使的女人,王南翟如此深信著……大概吧。

  突然間,樂隊聲停止了演奏,一輛黑色加長型轎車緩緩駛來大門口。大家都被這個現象吸引住,紛紛閉上嘴巴,不認識吳純箴的人,想看看這女孩有著什麼樣子;而認識吳純箴的人,則是想看看佈置這一切的主人會是哪一位。

  轎車停了下來,像是在等待什麼一樣。樂隊也在這時開始奏樂,一首緩慢的曲子就此渲染開來,瀰漫一股說不上來的浪漫氣氛。眾人屏神以待,看來主人就要馬上現身。

  一人從校園裡頭走出,踏著玫瑰花瓣鋪設而成的地毯,隨著曲子的節拍漫步於上。少年看上去差不多十七歲,理著西裝頭,穿著全白色的燕尾西裝,讓原本就長得高的他看起來更高大英挺,手裡捧著幾乎成了圓球的紅玫瑰花束,來到了轎車客座邊,親自打開車門,恭迎車內下來的貴客——滿是困惑的吳純箴。

  還沒等吳純箴開口詢問,少年便先說話了:

  「吳純箴小姐妳好,我叫曾友墘,請問我能夠以結婚為前提的情況下和你交往嗎?」

  王南翟當場發出沒有聲音的尖叫。

◆            ◆

  「看開點吧。」冷常暉輕說道。他還是與平常一樣,直到上了第一節課的中間才進到教室,並在下課後聽了王南翟帶著哭腔的說明,了解整個事情的經過。冷常暉一開始不了解情況是正常的,原先佈置在校門口的東西,僅僅只花了兩個小時便全部恢復,只能驚訝負責收尾的人員動作迅速俐落。

  「……我要怎麼看開點?」王南翟一個翻身,繼續把頭埋在自己的胳膊中。

  看到王南翟提不起勁的模樣,冷常暉直接點破事實道:

  「吳純箴不是沒答應嗎?這樣就代表你還有機會。」

  對吳純箴拒絕了曾友墘的交往要求,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吳純箴就是拒絕了……接著便被新聞同好會的眾多記者追著跑,現在連在教室內,也帶著厚厚的口罩和墨鏡,只要一看到新聞同好會的人便立刻躲進掃具櫃內。

  「可是……她都有喜歡的人了,我要怎麼樣有機會?」王南翟以快要哭出來的聲音說著。

  『我是很高興你為了我做這麼多事情……不過,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吳純箴當時即是以這一句話,來拒絕曾友墘的交往要求。

  冷常暉聽了之後哭笑不得。

  「她也沒有說出那人是誰,也有可能是在說你吧?你之前所做的任何事情,已經有足夠的份量在她的心裡了,雖然這些是我個人猜測,不過十之八九,也有點幾分可信度。」

  「……真的嗎?」再度燃起希望,王南翟滿心期待問道。

  「這種事情,你不如親自去確認還比我分析得數據要準確多了。好啦,先上課吧,你看開一點,一直這樣垂頭喪氣該有的也都會跑掉喔。」說完,冷常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王南翟偷偷看向吳純箴的位置,她的好朋友還在旁一直詢問今天早上的事情,雖說吳純箴把自己的容貌隱藏在墨鏡和口罩之後,他還是能感覺出來吳純箴心中的不快。

  假如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王南翟唯一想到的方法就是休學吧!

  「各位同學,請安靜一下!」郝部教走進教室用力往黑板上打了幾下,沉重的聲響讓台下聊天地學生們安靜下來。

  「剛剛有新同學要轉來我們班,這位同學……我相信已經有過半數的人已經認識他了……」郝部教像是在看一個大麻煩似的,狠盯著外頭瞧,口氣也僵硬了起來。

  「那就讓我們歡迎,曾友墘同學來到我們班上,希望日後大家能夠好好對待他。」提到『對待』兩個字,郝部教就像是咬到自己的舌頭。

  驚訝取代掌聲。曾友墘帶著微笑進入教室,對台下的行為不以為意,這種表情在他的人生中早已見過不少次。

  「大家好,我是曾友墘,同時也是曾氏企業的下一屆繼承人,我很期待與各位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能夠好好相處。」誠懇的態度、天真的表情,都比不上從他嘴裡說出的四個字——『曾氏企業』。

  台下旋即又出現嗡嗡聲。曾氏企業的準繼承人!在虔初布富私立高中裡面雖然也有很多企業家的子女,但一談到曾氏企業,任何人都會對它敬畏三分,畢竟那可是台灣數一數二的大公司,國際上所佔的份量也重,根本沒有人不知道這個公司的名號!

  就看郝部教在一旁氣地牙癢癢的,對於不受管教的學生,郝部教尤其討厭那種愛出風頭的學生,以前被冷常暉譏諷過得傷痛,現在又開始復發,使他火大不已。最令人氣憤的,就是他半點好處都拿不到。

  「嗯……那就請曾有墘坐在那邊那個空位吧!」郝部教指著後邊角落的位置,剛好在冷氣機正下方,一個風水極為不好的位置。

  正因為在冷氣機正下方,出風口永遠吹不到那個位置,長年無人想管的冷氣機出水管,更會罷工似的不斷漏水。所以在那位置常常充滿著難聞的霉味以及濕氣,桌角旁還會出現小朵小朵的尖頂紅色香菇。

  正當郝部教正洋洋得意時,曾友墘直接走到吳純箴左手邊的位置,對那原本坐著的同學開出條件道:

  「我想要租借你的座位,每天五千塊,不知道可不可以?」曾友墘笑著問道,那位同學一時間還無法反應過來。

  每天五千塊?要人罰站一整天都甘願,何況是換個位置!那位同學欣喜的點點頭,瞬間收拾好所有東西自動換到那沒有人想坐的座位。

  而原本自得意滿的郝部教臉又變回原本的臭樣,但他也不能多說什麼。曾市阬不久前與校長談過,要好好照顧他那個寶貝而子曾友墘,並給校長一大筆的「學費」,而校長也立刻下了一封聖旨,郝部教壓根無權動他。

  「開始上課!」郝部教嘶吼道,接下來好一段時間都在瞪著曾友墘。

  然後,又是一段沉重的歷史課。對,郝部教主教歷史,就和他本人一樣,悶沉且無聊至極的一堂課,原本就很乾燥乏味的東西還能再給它無聊下去,這算是郝部教少有的過人之處。

  「嗨。」曾友墘向右邊的吳純箴道安,但吳純箴可不領情。唐突成為眾人焦點,搞得狼狽不堪,吳純箴對曾友墘的好印象僅止於今天早上提出交往前。

  「雖然我不知道妳喜歡的人是誰,可是我絕對不會放棄。」又是一個爽朗的微笑,也不管吳純箴心情如何。

  而在後邊不遠處的王南翟,擔憂感勝過期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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